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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滚动: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吸血鬼屠夫第七章翻译

2023-04-23 03:59:54 来源:哔哩哔哩

卷二:希尔瓦尼亚

原作者:William King


【资料图】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夜色已经降临,车静悄悄地迅速在黑暗中前行。在他们身后,狼群像幽灵一样在雪地上奔跑,它们的眼睛闪烁着狂热,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飘散。狼群疲惫的身影依旧凶猛,现在的它们在吸血鬼的意志影响下,已然变得不同。

尤莉卡清楚狼群的感受,她迷茫,情绪紊乱,她感受到了一股无尽的黑暗渗入了内心,侵入灵魂。她憎恨克里格,厌恶此人。克里格傲慢无礼,自以为是以及专横,他蔑视万物,酝酿着邪恶的计划,尤莉卡现在清楚了他那恐怖的目的,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想要参与的欲望。

她知道自己必须远离他,以某种方式从车上逃走,又或者杀死他。

然而这几乎不可能,阿道弗斯的实力远在她之上,先前尤莉卡曾试过突袭,都被轻易擒拿化解。她甚至两次三番地想要直接遁入大雪中,藏进积雪的森林里,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乎。

可阿道弗斯硬是跟随着踪迹,轻易地找到了她,将其带回。尤莉卡的命运仿佛已经被此人拿捏在手,无法抗拒,无法逃离。她第二次逃跑时自以为干净利落,但却在雪地里冻得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又回到了那令人绝望的车里,被不寻常的魔法能量所温暖着。她怀疑阿道弗斯在玩弄自己,在尤莉卡以为已经快要能逃脱的时候,他便出手粉碎她的希望。令人吃惊的是,吸血鬼手下的仆人们并未阻止过尤莉卡,仿佛他们被命令不要插手一般。

尤莉卡一路上都在寻找村庄的踪影痕迹,希望能以此得到帮助,但他们从未在一处停留过久,罗什在外补充物质的时候,尤莉卡被阿道弗斯那灼热的目光和意志所控制而不能动弹,甚至连尖叫呼救都没法做到,她惊讶于此。

这段囚禁之日中,她感到了一种黑暗的欲望,吸血鬼的“恩赐”让她欲罢不能,尤莉卡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愉悦和快感,她曾听闻过色孽信徒们对某些药物上瘾的故事,现在的自己是否就是那样。有时候,尤莉卡渴望着夜晚的来临,当克里格没有吸食自己的血液时,她甚至会感到一丝失落,甚至对其临幸的仆人感到嫉妒。

尤莉卡怀疑阿道弗斯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挣扎和渴求,他投来的目光,他的谈话都暗示了这一点。他似乎非常清楚,非常肯定,就好像他以前做过几百次这样的事,看着几百个女人成为他的奴隶。

这种渴求和欲望让她内心备受煎熬,至今还在做着斗争,尤莉卡极其不愿意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更不想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他。她积极地寻找着某种途径摆脱这种处境,然后...

然后离真正的安全还远着呢,身无分文,不知家乡何方,此处又是人生地不熟。她至少知道这里是臭名昭著的希尔瓦尼亚,一个充满了黑暗传说的不祥之地,更别提身后还有一群贪婪又忠诚的狼,如果不是克里格控制着它们,很有可能自己早已被撕碎。阴暗的角落里,克里格正在狼群之间踱步,他是至高的狩猎者。

克里格的出现又令尤莉卡的脑子里再度泛起黑暗欲望,最近,阿道弗斯开始更温柔地与她交谈,为她允诺着未来,不是什么黄金或珠宝,而是无尽的权力和不朽永生。他的语气里带着嘲弄、戏谑,以至于尤莉卡无法确定他是否真心,还是只想在无聊之前继续折磨她的意志。

这种以灵魂为代价的不朽,她告诉自己并不感兴趣,她不想以饮无辜者之血来延长自己的寿命,也不愿去接触什么黑暗的秘密,不,她不想要这些东西。

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思考着他的承诺,若自己能成为不死之身,或许终有一天能和他抗衡,知晓他的秘密,并最终逃离,或者复仇。尤莉卡几乎确信不朽将赋予她全新的力量,这是唯一真正的诱惑,可这也许是她试图说服自己。她无法断定这样做是否值得。

阿道弗斯的话语能让人联想到一个更为庞大,也更加黑暗的世界,一个古老而可怕的世界,由午夜贵族们统治着,他们住在阴暗的宫殿里,数不清的仆人和傀儡们伺候着他们。阿道弗斯还谈及了数百年来的见闻,曾去过的地方和事物,尤莉卡认为那是一个凡人一辈子也实现不了的。

阿道弗斯到过亡者之地,亲自瞻仰过纳迦什黑色金字塔,还在那死寂一般的沙漠墓地中听到了并未彻底死去的亡者们的低语。他还抵达过混沌领域的边缘,那里似乎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少影响,除此之外,还有巴托尼亚,艾斯塔利亚,提利尔,以及诸多已知的人类国度。他见过不少名流,其中包括著名画家,诗人,以及不少国王和王后,他还与纽曼讨论过哲学,与冯·迪尔,希尔克,还有塔拉达什讨论过戏剧和诗歌创作。

他所拥有的学识修养是尤莉卡所遇到过的所有男人都无法企及的,即使是麦克斯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当然,麦克斯可没有从他人身上窃取数个世纪的生命来达成这种成就。

克里格大步走近马车,打开车门,夜晚的寒气随他一同袭来。他伸出冰冷的手抚摸着尤莉卡的脸颊,后者犹豫着闪开。

“你可曾想过我问的问题?”

“咋,你是我老师吗?我根本不必回答你的问题。”

阿道弗斯露出了尖牙开始笑起来,“我只是让你好好想想,考虑考虑,不过你应该已经思考过了吧,没人能不去想想。”

又是那股自鸣得意,又是确信她不能不按他的要求去做的自满,更令人恼火的是,他是对的,他说事情的方式,再加上现在的处境,让人无法不去揣测他的意图。她再次感到自己像一只苍蝇,被一张巧妙的网给套住了。

尤莉卡没有理睬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他耸了耸肩,瞥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尽管如此,她脑海里还是闪过了阿道弗斯的问题,他曾问道,他们之间的区别究竟有何不同,他通过夺取凡人的生命来保全自己的生命,而她通过夺取牛、鸟和其他生物的生命来保全自己的生命。

答案并不难寻找,阿道弗斯杀的可是人,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有思想有激情。可他也问过她,怎么就不能确定动物没有同样的感觉呢?毕竟,她曾经说过狗能理解人的情绪。

"你准备为保护自己或家人而杀人吗?你不需要回答。我已经知道你会说什么了。"她说话只是为了反驳。"我当然愿意。"

"这样做和为延长你的生命而杀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不会是侵略者,而是自卫。"

"那为了保护你的土地呢?"

"我会为保护它而战。"

"所以你是说你把领地看得比他人生命更重要。" "如果他们试图夺取我的土地的话,是的。"

他摇了摇头,回以嘲讽的微笑。 "如果你的盟友要求你战斗,你也会帮着去杀人?" "我将以荣誉为重。" "所以现在你的荣誉又比另一个人的生命更有价值了,我想我比你更诚实。我可以实事求是地说,我更重视自己的性命。" "随你的便,"她说。"当你遇到对你有同样感觉的人时,会发生什么?"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尤莉卡陷入了沉默。她知道他的问题只是游戏,旨在让她感到自卑和软弱,打破她的抵抗。尽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他能从中获得某种病态的,虐待狂式的快感。 她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哲学上做过多的思辨,对于基斯里夫的一个边境贵族的女儿来说,几乎是毫无用处的,尤莉卡从来只需要管理好自家的庄园,再来就是操练兵器和战术,而非思考复杂的伦理问题。此时此刻她感到力不从心,被迫思考着一个难题。 永生和永葆青春并非没有吸引力,但与之相应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了。 阿道弗斯在一旁微笑着,似乎看出了其想法和挣扎。

尤莉卡真想拿起匕首一刀了结此人的性命,可就算她刺入了心脏,恐怕也无济于事,阿道弗斯几乎没有弱点。

麦克斯看着太阳从瓦登霍夫堡的城墙外升起,他高兴不起来。昨晚的食物仿佛还沉在肚子里,没有被消化和吸收,自从调查喀穆里之眼的意外之后,虚弱一直伴随着他。麦克斯聚集能量裹在身子周围以抵御寒气,温暖自己。若是他以前的老师看见了定会不满,但现在的他可以毫不在乎。

温暖传遍了皮肤,使其脸颊泛起了红晕,但却没有触动他的心。这也难怪;城堡里的景色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的血液变冷,其矗立在一个巨大的岩石峭壁之上,当夜晚的阴影逐渐退去时,下方残破而死寂的市镇一览无余。瓦登霍夫不像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酷似一座监狱或难民营,里面挤满了难民乞丐,等待着可怕的厄运降临。

城墙之外的远方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森林,其存在令人感到不安,古老的邪恶仍然潜伏在那里,等待着被唤醒。据说,自西格玛时代以来,希尔瓦尼亚的森林一直是邪恶生物的巢穴,麦克斯深信不疑,甚至从下面被雪覆盖的小屋中升起的烟柱也不能让他放心。这个镇子,即使在白天,也不比刚来的那天晚上令人舒心。

麦克斯一度以为自己昨晚能睡个好觉,毕竟躺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睡在一个壁炉加热的温暖房间里。可事实并非如此,一晚都是噩梦。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坚硬的地面,以至于他不断地在床垫上晃动,徒劳地寻求休息。房间里很闷,很难呼吸,也许他正在生病,但他并未检查出任何迹象,防护咒语也还在生效。他怀疑自己是否得了流感或瘟疫,不,这一定只是担心和疲惫。

喀穆里之眼上的追踪法术显示其已经停止了移动,已经形成了周期性规律。好吧,至少他现在知道克里格是一个饮血者,这就是为什么他多在夜间行动。麦克斯祈祷着那血族能就此停止,他们才有可能追上,现在看来很合乎逻辑,希尔维尼亚很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地,但问题是,当他抵达时,还计划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肯定打算利用那护符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时,菲利克斯也出现在了城垛上,他看起来脸色极差,苍白无血色,满头大汗,头发蓬松,胡须也未修。破烂的红色斗篷紧紧地贴在其肩上。菲利克斯发出一声巨大的咳嗽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一个老人一样沿着城垛向麦克斯走去,动作缓慢而谨慎。麦克斯并不感到惊讶。因为石头很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死。

“你起得很早啊,麦克斯。”菲利克斯的嗓音沙哑无力。

“我昨晚睡不好。”

菲利克斯勉强笑了笑,“咱都一样。”

“这儿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麦克斯说。

"而且现在也不是个好天气,深冬之际,混沌的大军还在移动,亡灵的力量死灰复燃,而我们身处中央。这很有趣——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能体验一番书中的冒险。现在我发现自己在冒险,我希望我还是个孩子,再次回到我父亲的房子里。"

"这是个黑暗的时代,"麦克斯说。令他吃惊的是,菲利克斯突然大笑起来,而且一直笑到他开始痉挛的咳嗽。"你咋了?" 麦克斯问。

"你现在才真的像个法师,麦克斯,还能给点什么预言吗?"

"以你现在的状态,没必要听我唠叨。也许等天黑了,你再听我讲讲。"

"我想我此刻已经抖得够呛了。"

麦克斯转过身来,朝地平线看去。在远处,一缕巨大的黑烟升起。"那是什么?"他问了之后又自言自语地回答着,"很可能只是某个小屋起火。"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不,那烟很浓很大,不是小火。除非某个人为了取暖而放火烧了整条街。如果他这样做,倒也合理。"

就在此刻,附近的一座瞭望塔上响起了号角。号角声在院子里回荡,其他塔楼也一一回应。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注意到的人。"菲利克斯说。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在庭院里集结就绪。

"我们最好也去看看,"菲利克斯有气无力地说着,长长咳嗽一声,然后向楼梯走去。

一大群人出现在城堡外,从破败的城镇里跑了出来,看起来是在逃命。其中夹杂衣衫褴褛的男人,有把婴儿抱在怀里的妇人,还有小孩,有几个人攥着干草叉和其他武器,有些人肩上扛着小得可怜的麻袋,麦克斯猜测里面装着一些财产。所有这些人神情恐惧而害怕,下面小屋里的村民也走出了家门,跟逃难者交谈过后,他们开始喊叫他们的主人打开大门。

"看来昨晚又来了不善之客,"伯爵夫人说。她迅速走来,瞥了一眼麦克斯和菲利克斯。麦克斯看着她,夫人的脸色苍白,非常漂亮,像极了一位慵懒贵族,且其身上带着某种他不喜欢的气质。"鲁德加和他的手下将前去调查,尽管我觉得为时已晚,那些生物现在应该已经遁入在树林里了,他们的习性就如此。"

就在她说话之时,鲁德加、罗德里克和一群骑士已经飞驰而去,穿过雪地进入了树林,看起来就像在打猎一样,其中几人甚至发出了兴奋的狂呼声,吹响了他们的号角,如同狩猎一般。麦克斯并不理解,这样大肆高调,难道就不怕敌人提前逃跑么?他从未觉得鲁德加和他儿子是什么聪明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高崔克和斯诺里现在正从楼梯上飞奔下来,举其了武器,看起来就像去参加选帝侯女伯爵舞会的人一样兴高采烈。

“对,你俩抓紧的,不然赶不上了。”麦克斯嘲讽道。

屠夫咧嘴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开始向升起黑烟的方向奔跑起来。菲利克斯咳嗽了一声,也开始加快步伐,麦克斯知道他身负一个誓言。

"等等,"伯爵夫人说。"去马厩,上马追能快不少。" 就在这句话说完,麦克斯注意到自己有些不由自主,几乎是下意识地自动向马厩走去。伯爵夫人的语气里带着有非常微妙的命令意志。

二十分钟过后,他们穿过被雪覆盖的街道,抵达城镇郊外与森林接壤的地方。周围都是破烂不堪的建筑,受惊的人们从阴暗的门口向外张望。麦克斯的呼吸在空气中蒸腾,马在他身下平稳地奔跑着,他感受得到巨大的肌肉紧绷又松开。骑马是令人振奋的,他此刻开始理解先前那些骑士的行为。

"你的脸色看上去欠佳,施莱伯先生,"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说。"最近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总是这样?"

麦克斯强迫自己微笑,并稍稍放松。他不太喜欢这位伯爵夫人,但也没必要粗鲁无礼。实际上,他有什么资格评判她?他并不了解这个女人。

"我还担心着尤莉卡,以及阿道弗斯·克里格。"

"确实值得担忧,他邪恶至极。"

麦克斯瞥了她一眼。在清冷的晨光中,他可以看到她并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样年轻。在面纱遮蔽之下里,她的眼角处多了细纹,精妙的妆几乎掩盖了它们,但依旧存在。她的黑发有一种光泽,麦克斯觉得是染过的。他猜测,夫人的年纪至少比他大十岁。

“你见过他?”麦克斯不确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句话就这么溜了出来。他可以看到菲利克斯正冲自己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也许他对这些不够敏感。出于某种原因,伯爵夫人似乎能影响他人的意志。

"你可以这么说,"她说,"他是我夫家的老对手,或者说,他们是他的宿敌。"

"为什么?"

"帝国皇帝将他在吸血鬼伯爵战争前所占据的城堡授予了我们,他对此非常反感,并发誓要夺回来,对我丈夫的家族进行报复。"

"看来他很懂记仇嘛,"菲利克斯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讽刺。

"你可能不明白,耶格尔先生,不死者的心思异于常人。他们虽看起来像人类,但实际上截然不同,以常理来判断的话,他们就是一群思想早已扭曲变形的疯子,在人类眼里是不可理喻的存在。"

"可怕,令人不适的可怕。"菲利克斯严肃地回答。

"不死者是猎手,而凡人就是他们的猎物。他们的需求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麦克斯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尤莉卡就在这样的生物身边,且生死不明。一想到这儿,他就怒火中烧,若尤莉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阿道弗斯·克里格将要付出代价,他要将追杀这个吸血鬼,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不管这个生物认为自己有多强大,他终将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足以掰倒他的力量。

麦克斯伸出手来,再次感应起布下的追踪咒语,还存在着,他可以感觉到它。突然间,他只想离开这起身去追寻护符,在这里已经浪费不少时间。每一分一秒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伯爵夫人还可以告诉他有用的消息,知己知彼总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如果阿道弗斯·克里格真的有夫人说的那样危险。因此,留在这里的时日得物尽其用,养精蓄锐,接下来才能更好的索敌制胜。

他说服着自己,继续问道,“关于这个阿道弗斯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对他的了解不算多,他是冯·卡斯坦因最信任的属下之一,在冬日之战期间,他曾作为弗拉德的统帅率领吸血鬼军队作战。据说连冯·卡斯坦因都对他礼让三分。阿道弗斯在赫尔芬恩一战后就失踪了,许多人认为他和其他吸血鬼一样已经被铲除,但我丈夫却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

"因为一系列的离奇事故,我的夫家亲戚们都相继神秘地死去,而且总是有人报告说在该地区发现了像克里格的人,有人认为是鬼魂回来索命整个家族,其他人则说阿道弗斯其实还活着,并且已经回来复仇。不死者们对于仇恨有长久深厚的执念,而且享受复仇的过程。与他们相比,猫玩弄老鼠都显得仁慈。"

她继续讲述了克里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和恶行,以及她的家族历史里的恐怖故事,麦克斯听着,开始对克里格有了新的认识,他确实让人胆寒,而现在阿道弗斯还获得了纳加什的宝物,先不说尤莉卡的处境,如果让喀穆里之眼握在那人的魔掌中,天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菲利克斯骑着马,听着麦克斯和加布里埃拉夫人的谈话,他的咳嗽愈发严重,肺部有堵塞和异物感,但他还是尽量打起精神,一直盯着周围的环境。如果附近有野兽人,最好能率先发现,这些荒废的街道是埋伏的好地点,他想知道屠夫们在哪里,一路上没有遇上他俩,菲利克斯也不认为高崔克他们会绕近路。

他的鼻孔抽动着,前面传来了烧焦的气味,看来他们已经离得不远了,真可惜。他有几个问题想问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她似乎是所有希尔瓦尼亚贵族中消息最灵通的,尽管他认为其他贵族都有可能回答他的问题。菲利克斯有很多关于不死者和卡斯坦因血统的事情的疑问,因为他有预感,跟吸血鬼之间终将有一场恶斗。

菲利克斯还想知道有多少关于吸血鬼的传说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天方夜谭,在他看来,希尔瓦尼亚人最适合回答这些问题。

"伯爵夫人,那些个血族,真的比普通人强壮,强到可以徒手撕开一个人的胸膛吗?"

麦克斯似乎并未在意菲利克斯的打断,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夫人,后者思考片刻。

“他们之中确有这样的人,如果古老传说所言为真的话,阿道弗斯也有着惊人的力量。”

真是好极了。菲利克斯想,我曾和一个能够赤手空拳撕碎肉体的人在一个房间里对峙,而且我还天真地想要近身搏斗,更可能的是,咱们还会遇到他。

"为什么是'他们中的一些人'?”麦克斯问道,这是个好问题,菲利克斯想。

“吸血鬼们之间的差别远大于人类,你听过很多关于他们的故事,所有故事都有一些事实依据。只不过不能用故事来套某一个具体的吸血鬼。”

“比如?”

"据说有的人无法忍受锤子的标志,也无法通过任何有恶魔根的窗户。在某些情况下这是真的。有书卷记载,一些吸血鬼看不得西格玛祭司佩戴的神圣印记,但也有可靠消息说还有的吸血鬼能撕碎胆敢与之对抗的牧师,并肆意践踏圣印。"

"不过,如果这些故事涉及同一个吸血鬼那可就产生矛盾了,"麦克斯说,伯爵夫人面带敬意,菲利克斯想知道法师的意思,他头疼得厉害,在马背上的不适让他感到恶心。

"确实如此,施莱伯先生。"

"可能说,"麦克斯说。"这种事情可能完全取决于个别人本身的信念。这在法师身上经常发生。有些人只有在获得自己心仪的法杖时才能施展法术,也有人隐约觉得他们的法术会在特定时候失效,比如遇到牧师或带锤子印记的人。魔法很大程度上是信心和意志力的体现,掌控运用魔法的技巧只是必要条件之一。而吸血鬼们一定比人类法师更能感知魔风。" “你所讲的应该是卡雷尔·拉兹洛的信仰系统理论吧,"伯爵夫人说。麦克斯会心一笑。

“我还以为这里就只有我看过他的著作。”

“我们希尔瓦尼亚人懂得不少偏门和古怪的知识,环境使然。”

菲利克斯的脑袋开始晕了,但仍有一些问题,而且他觉得两人的交谈逐渐偏离了正规,讨论某个已经死去几个世纪的哲学家的理论。

"吸血鬼真的会惧怕阳光?"他再次强行插话。

“还是那句话,”伯爵夫人说,“有些吸血鬼能被严重烧伤,甚至死亡,但一些吸血鬼似乎能够承受阳光照射,且没有大碍。不过,所有的说法都认为,除非他们刚刚喝了大量的血,或者用魔法增强了力量,否则他们在白天的时候就会变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我读到过,他们中有人能够在白天行动,只要保护其皮肤不直接暴露,"麦克斯说。伯爵夫人调整了她的面纱,看着他。

"这很可能是事实。"

菲利克斯继续说,"那它们能飞吗,或者把自己变成蝙蝠、狼或者其他动物?我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这样的说法。"

麦克斯和伯爵夫人都默默地盯着菲利克斯看了很久,后者无法确定他们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还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但他平和地迎接他们的目光。他的问题并不愚蠢,尤其是他们要面对一个吸血鬼的时候。最终,伯爵夫人开口了:"据说,有一些卡斯坦因血统的人可以把自己变成夜里的生物。"

麦克斯考虑了一阵子,"是有可能的,一些法师可以以变形咒来化为其他生物,我虽从未见过,但这不影响它是可以实现的,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其实只要适当地应用正确的力量,就能做到。"

菲利克斯越想越觉得不妙,克里格身为吸血鬼也应该会拥有不少奇怪而恐怖的力量,更糟糕的是,传说中能对付吸血鬼的法器,有可能对他不起作用。菲利克斯试图安慰自己,这是最坏的情况,可以以往的冒险经历来看,他通常都能遇上最坏的情况。

这时候的菲利克斯特别想知道高崔克在哪里,屠夫以及他那斧头的力量是最令人安心的存在。

当他们骑马走到那座建筑前时,它仍在燃烧,浓厚的油烟从附近小屋的泥炭墙上升起。菲利克斯听说希尔凡尼亚农民的生活条件相比其他省更加艰苦,而眼前的屋子就是证据。阿尔道夫郊外农民养猪的茅屋都比这条件好。

菲利克斯早就听说希尔凡尼亚的生活艰难,这里的农民一贫如洗,现在眼见为实,他从未见过如此狭小和肮脏的住宅,那些随着骑士们回来的农民比菲利克斯所见过的任何人类都更瘦弱不健康,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有麻子,眼角带着白斑,有的看上去像是先天性痴呆和畸形。菲利克斯不禁想,这里的土壤里种出来的东西有毒吗?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脱口而出,盯着他的麦克斯说,"在希尔凡尼亚,黑魔法的污染腐蚀非常严重,而且据说土壤已经被帝国历1111年那场大瘟疫之前的次元石陨石所污染,也许因此人们也受到了影响,但现在谈这个不合时宜。"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他曾亲临混沌荒原,曾觉得世界上没有比那更糟糕的地方,但现在他不是很确定了,混沌荒原固然可怕而扭曲,但此刻的希尔凡尼亚更让他感到不适,因为这里名义上是帝国的一部分,这些人也是帝国公民,但却生活得如此煎熬。菲利克斯想,如果他出生在这里,自己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的噩梦。

想到城堡里贵族们那古怪的外表和举止,菲利克斯好奇他们是否也被影响,也许他们的内心也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许在这个被诅咒的领土上,所有的疯狂似乎都能被解释。想罢,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太离谱也太武断了,这里破败而阴沉的压抑气氛影响了他。

他继续骑着马,来到一群村民正检查一具尸体的地方,至少看起来像是一具尸体。他又看了看,然后下了马,穿过人群来到尸体旁,若真是一个人的尸体,那么确实过于瘦小。菲利克斯踢了踢尸体,没了生气的头颅之上长着一张吓人的脸,既像个人又不完全是,皮肤死灰上长着如同爬行动物的鳞片状,菲利克斯看不出来其为何物。

淡黄色的眼睛异于常人的大,从眼眶中凸出,以至于眼皮都被遮蔽,尸体的脸瘦长,下巴尖窄,咧着的嘴里的牙齿已经变色,异常锋利尖锐,手上的指甲同样很长,几乎跟爪子一样。

“这是什么生物?”他轻声问道。

“一只食尸鬼,”高崔克说道,他周围的人群开始散开,“吞食人肉的牲畜。”

菲利克斯感到恶心,作为帝国人,他早就听说过这些肮脏食人生物的故事,他们以腐肉为食,但他从来没有想到会亲眼看见一只。

"戈茨用干草叉杀了它,大人。"一个农民说,"但还有俩食尸鬼抓走了他,他活不了多久了。"

现在的菲利克斯愈发感到不适,看到那些被野兽人杀死并吃掉的人骨已经很令人不安了,如果传闻属实,这个食尸鬼也曾是人类,直到他开始吞噬同族。

"这人看起来有点像威廉,"另一个农民好奇地说。"我一直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你认识这‘人’?"菲利克斯难以置信地说道。

"也许是他呢,毕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这儿的冬天那可是折磨,食物匮乏,很多时候,一口肉都吃不上。"

菲利克斯顿时全身发麻,不知是这人说的话,还是他说这话时的随意和稀松平常。看到菲利克斯斜眼看他,那人退缩了一下,赶忙解释:"我自己可没尝试。"

这时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鲁德加和其下属也已经到来,"这些生物要么非常绝望,要么是非常自信,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要袭击城镇。"

"我担心他们正变得非常自信。"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的声音充满了寒意。

这时,还躺在地上的食尸鬼突然睁开了双眼,它发出了恐怖的恶笑,"血色时代就要来了,"它咯咯地笑着,向上跃起,直扑向菲利克斯,在菲利克斯躲避之前,高崔克的斧头已经挥舞而出,将食尸鬼斩首,尸首分离之处,喷出的血液罕见的稀少。

农民们惊恐地往后退,做着锤子的手势,以及菲利克斯不认识的其他手势。"那东西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我亲自确认的。"那个指认尸体的农民说。

"现在死透了。"高崔克说着朝向无头尸体吐了口唾沫。

“我刚才还踩了踩,确实没了动静。”菲利克斯也说。

他们穿过城镇边缘的废墟,这里的墙壁几乎有四个人那么高,有些地方还有尖刺。当然,在其他地方有巨大的缺口,那里的石头散落在地,像是遗弃了许久,不难看出这些东西是从哪里进来的。

"任何人都可能犯错,伙计,"高崔克说。

"它可能已经死了,"麦克斯说。"也许有一些黑暗魔法的残留物让它动了起来。"

"也许吧,"屠夫说,"也可能它只是受了伤装死。"

"也有道理。"麦克斯说,但他听起来还是有点疑惑。菲利克斯想知道这个地方的气氛是否也开始影响到了麦克斯,通常情况下,麦克斯会怀疑到底。

“吸血鬼,食尸鬼,然后还有野兽人,接下来咱会遇到啥?”菲利克斯咕哝着。

"这些农民中的一些人看起来想尝试禁果,"屠夫一脸险恶地说道。

"他们也许只是常年吃不饱,想吃顿好的而已。"菲利克斯说。

"没必要关心这些屁民。"罗德里克大声说,大步走在泥泞的街道上,他显然已经听到了。"这些人会过日子,他们精着呢,很可能把一整袋本该用来交税的萝卜藏起来了。"

"一整袋,萝——卜?"菲利克斯轻轻地说。他的语气和意思显然没有被那位年轻的骑士听进去,他只是点点头。

"这些刁民,都是纯纯的人渣,欺瞒领主,偷税漏税,打劫路人。如果你不对他们施以鞭刑,他们会马上又会上房揭瓦。这帮刁民在吸血鬼领主手下跪得太久了。"

更像是你这样的人才叫人渣吧,菲利克斯向来不喜欢贵族,他怀着难以掩饰的厌恶之情凝视着这位年轻的骑士。如果罗德里克注意到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回吧。”罗德里克说。

菲利克斯倒是同意,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贵族败类在这里欺压平民,不过他也看到了一些农民眼里正露出一种饥饿而贪婪的眼神。

麦克斯很高兴能再次上路,但他对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决定与他们同行,并由罗德里克和他的伙伴们护送感到不那么高兴。似乎他们之间还有共同需求,如果真如伯爵夫人所说的,克里格想要夺回伯爵夫人夫家的领地,那么也许他们能合作。

城堡里的贵族会议没有结果,他们同意互相之间提供援助,但似乎要到冬天结束后才会派出援军。事实上,他们确实做不了什么,在深冬中军队行动困难,为一支大部队输送补给几乎不可能。现在的冬日,只有绝望的人或被驱逐的人才会只身在外。麦克斯冷冷一笑,换句话说,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那些为黑暗势力服务的人,他考虑了一会儿后才补充道。

麦克斯不禁想,就算这群贵族能集结军队,能跟克里格抗衡吗?麦克斯觉得机会不大。这是一片贫穷且贫瘠的土地,不可能养活很多人。贵族们的部队规模比帝国其他地方可能召集的任何部队都要小得多。他怀疑参加瓦登霍夫堡会议的所有贵族加起来,也许就只能召集到与普拉格城卫队差不多规模的军队,这可不是个好事。

虽然也有提及花钱请雇佣兵,但麦克斯不觉得能请得到谁,因为没有一个头脑正常的雇佣兵愿意为这些小贵族给出的那点可怜的酬金而来希尔凡尼亚,毫无疑问,大多数人更愿意参与到帝国皇帝北伐混沌的队列中去,还能获得更丰厚的利润。

麦克斯打消了这些念头,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雪在小马的蹄子下嘎吱作响,基斯里夫骑手们排成一列,用警惕的目光默默环顾周围。麦克斯能理解他们一脸的阴沉,他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如此阴森的树林。树木病恹恹,没有被雪覆盖的表皮外,长着某种寄生霉菌斑,还在阴影中发亮。除了前进的队伍发出的声音外,这个地方十分压抑,一片死寂。

他打了个寒颤,这是去德拉肯霍夫的路,那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地方。吸血鬼伯爵首次出现就是在德拉肯霍夫,冯·卡斯坦因就是在那里,擅自宣布自己为希尔凡尼亚的统治者。传言称城堡建在一处不祥之地,那里是可怕的黑魔法能量的交汇点,并且被邪恶咒术保护着,任何在那里呆过的凡人都会发疯。据说,被约阿希姆皇帝指派来摧毁这个地方的攻城工程师们悉数疯掉,并且互相残杀吞食。因此,麦克斯心里真的不愿意到那里去。但极其不幸的是,阿道弗斯·克里格的最终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那儿。 至少,瓦登霍夫堡的贵族们很慷慨,他们毫不吝啬,尽管家底微薄,也为一行人补充了物资。麦克斯认为他们其实也有私心,如果这次远征有机会战胜克里格,那么他们就会支持它。不过从骑马出去时众人投来的目光来看,没有多少人看好他们。 麦克斯庆幸自己在城堡里的时候,利用堡内的图书馆学习了大量有关希尔凡尼亚和吸血鬼伯爵的秘密知识,这里贵族家族史虽然多数时候和其他地方的资料一样枯燥无味,但也会出现一些令人惊讶的信息。

曼弗雷德·冯·卡斯坦因【Mannfred von Carstein】在通往德拉肯霍夫的整条道路上摆上了钉着敌人的木架,在一个漆黑的秋夜里,他将其全部点燃,以照亮自己的凯旋队伍。当火炬烧向受害者被油浸透的身体时,许多甚至还喘着气,麦克斯想知道,什么样的疯子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显而易见,这便是卡斯坦因一族的疯狂,那群人似乎都被玷污了,犹如一个古老的疯狂诅咒不可避免地降临在其成员身上。从其他书卷中,麦克斯得知几乎所有的吸血鬼血统都以某种方式遭受了诅咒,他好奇吸血鬼们自己是怎么看待的。

但他又有何资格去评判呢,血族们长生不朽,其思想与观念也因成为吸血鬼而逐渐扭曲,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奇怪,将人视作低等生物。麦克斯不能完全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他认为更有可能的是,这些生物被黑魔法严重腐蚀,他们的思想和灵魂,如果还存在的话,也随之扭曲。正如那些黑魔法师和混沌信徒一样,吸血鬼更是如此。

麦克斯不知道这些猜测会把他引向何处,他知道一些能对抗黑魔法的法术,而这些法术可能会起到关键作用,是值得思考的战术准备。如果克里格惧怕阳光,他倒也知晓几个能制造出太阳光效果的咒语。他必须思考周全,不能赌博,更不允许出现任何判断失误。因为牵连的不仅是他的生命,还有尤莉卡,以及他们一行人的生命都可能取决于此。

“那么,你写过诗?”加布里埃拉伯爵夫人问。菲利克斯点了点头,想知道她为什么邀请他上马车。当然,她叫他来这肯定不只是为了讨论诗词。在点头之前,他向阴暗处瞥了一眼,罗德里克就在马车旁边。他注意到菲利克斯对他的注视,并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带着嫉妒。菲利克斯转过头回避,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与这个头脑发热的年轻贵族产生任何争端。

他感到相当困倦,马车起起伏伏的转弯让他头晕。伯爵夫人的马车很暖和,有软垫的皮革座椅,比雪橇上的硬板坐着舒服多了。伯爵夫人的陪伴要比屠夫好的多,尽管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伯爵夫人比他认识的大多数人都要有趣,她聪明、博学、很有魅力。

"在哪里出版呢?" 他看了看她。在她的面纱后面,一双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闪发光。夫人身上那微妙,略微刺鼻的香水充斥着车厢内部。

"在阿尔道夫,由阿尔道夫出版社,多数都是刊登在他们的帝国新诗选集中。"

"所以你用帝国语写的,而非古典语。"

“当下是这样的,”菲利克斯略感抵触,像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一样,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用古文阅读和写作,但他并不想用其来写诗,有太多的大师都使用这种语言,因此也引起了不良竞争。"现在大多数出版社的受众是白话文读者,这个群体是主流。"

"确实,"伯爵夫人的语气中略显尖锐,"但古语更为优雅,你不觉得吗?" 她似乎在寻求认可,菲利克斯觉得现在仿佛是在被大学里的教授们提问一般。

"我不能确定,"他说,"我认为是言辞的使用才是彰显语句优雅与否的关键,而不是某一种语言,古典诗词的质量,就和现代诗一样,也是参差不齐的。事实上可能更多,就因为学者和诗人长期以来的滥用。"

"很有意思,"她说。"你真是很不寻常的年轻人,耶格尔先生,有独到的见解。"

菲利克斯看着她,在想夫人是否在讽刺自己,他刚刚所说的,是大多数知识分子和教授都已知晓的事情。过去的二十五年里,这已经成为一种主流观点。可她的声音和举止似乎没有嘲弄的意味,菲利克斯想,希尔瓦尼亚人可能比较脱离知识界吧,瓦登霍夫堡里的图书馆里的大多数书卷都是由抄写员手抄,而非印刷出来的,一个多世纪前马里恩堡的约翰内斯就已经引进印刷机了,出版业也迅速发展。菲利克斯听人说过,现在任何一年印刷的书都比印刷术问世前所有帝国史上书写的书还要多,而且任何一年出版的新书比以前写的都要多。他不知道这是否属实,但听起来是有可能的。

菲利克斯向伯爵夫人提及此事。

"是的,"她说,"以前的情况很不一样,曾经你可以读完关于文学、哲学和自然的所有新理论,但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世界正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变化,我担心它朝着坏的一面走去。"她的语气很坚定。

"我认为知识的扩展是一件好事,"菲利克斯说。"我认为能学到的东西越多越好。"

她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特有的自信。"

菲利克斯不很确定,这些年以来,他觉得自己不再年轻,冒险经历让他愈发失去了活力。伯爵夫人继续说着,虽然并不在意菲利克斯暗淡冷漠的眼神,但她是一个非常善于观察的女人。

"那你会认为邪教徒所宣传的知识的传播是件好事吗?试想一下,最黑暗的巫术奥秘被任何人都知晓和掌握,却不知道其代价和危险。"

"法师协会依然严守着他们的秘密,"菲利克斯说。"工程师和炼金术士也是如此。"

“但那又能维持多久呢?这个世界还剩多少时间呢?”

很好的问题,菲利克斯想,混沌已经大举南下,他们完全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后一批幸存者。所有的自然哲学和魔法研究所宣称的光明未来也许根本不可能实现,整个旧世界将被混沌的铁蹄所踏平。但这跟知识没有多少关系。伯爵夫人盯着他,期待着一个回答。

菲利克斯虽然想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比如皇帝的军队会取得胜利,一切都能好起来,但他以往的所见所闻却是实打实的给他浇了盆冷水。混沌大军在普拉格的战败只是暂时的,他们能迅速恢复并再次集结,继续侵略之路。

“我不好说,”他最终开口,“这是个黑暗的时代。”

“比你想象的还要黑暗。”夫人补充道。

菲利克斯走下马车,与伯爵夫人一番谈话让他深感不安,聊到了他最不想思考的话题。夫人非常博学,尽管非常古典。她似乎对自己也非常感兴趣,但他不确定为什么,也许这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感兴趣的常见模式,但她很矜持,带着忍耐,等待、观察和判断的意味,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地步,真是一个奇女子。菲利克斯想着,在雪地里艰难地走回雪橇。

他拉紧披风以抵御寒风,近日他的病状似乎有所好转,鼻子也不再流涕,咳嗽剧烈程度开始减轻,烧也退了。也许在城堡里的那段休养确有好处。

菲利克斯爬回高崔克所在的雪橇,牵起马匹的缰绳。

“你以后注意点,伙计,”高崔克说,“我看有个家伙很想往你背后捅一刀。”屠夫的语气略带玩笑,菲利克斯看了一眼,罗德里克果然还在瞪着他。他那张英俊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看起来好像罗德里克是在嫉妒伯爵夫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罗德里克很在乎骑士美德,应该至少不会干出背后捅人的事情来。"菲利克斯喃喃地说。

“那他可能直接给你肚子上来一刀。”

菲利克斯笑了,“现在也不是为了博得伯爵夫人一笑而决斗的时候。”

“那家伙可不这么认为。”屠夫说,

“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可能有点晚了。”屠夫笑道。

“闻着有些腐坏的味道。”罗什说,

阿道弗斯·克里格环顾德拉肯霍夫堡的大厅,看起来还不错,仆人们已经修补好了两个世纪前侵略者所造成的破坏,被烧焦的墙壁已被修复重建,堵塞门路的植被已被清除,生长在屋顶的大树也已被砍倒,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虽然他并不需要,但他喜欢火炉的装饰。与其他吸血鬼不同,他并无对火焰的恐惧,不错,这是个好的开始,他想。

"闻起来不错,"阿道弗斯认真地说,"这才是家的味道。"

此刻的他顿感踏实,几十年的游荡仿佛在此时迎来结束,他能感应到城堡里每一块石头之间流动的魔法,这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能随意调动并为其所用,他将在这里,实现最伟大的命运。

尤莉卡随后也走进了城堡,她脸色苍白,脚步蹒跚,眼睛里有着凡人在接受黑暗之吻后的痴狂目光。她看着阿道弗斯,眼神中混合着怨恨、憎恶和渴望。

“带这位女士去客室。”阿道弗斯对前来迎接的女佣说道。女佣眼中闪现的一丝嫉妒让他感到有趣,她是他最忠实的仆人之一,谦卑地接待自己,尽管她曾经是基斯里夫高贵家族之一的女儿。

他还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置尤莉卡,她美丽、聪明、有野心,令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莉卡的血几乎让他上瘾,隐约也带着一丝邪魅,具备成为吸血鬼的资格。也许,阿道弗斯将赐予她不朽的一生。不过现在还不行,还没有准备好,她仍然需要被说服,如果他现在给予她最后一吻,她很可能会疯掉,或者自杀,或者更糟糕的是,她很可能会与自己分道扬镳。那样的话将完全违背阿道弗斯想要一位灵魂伴侣随他一生的初衷,一想到伯爵夫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面对这种结局。 但毫无疑问的是,尤莉卡终将离去,就如以往所有人一样,他与自己的先人早已决裂,在这世上开辟了自己的道路。他只希望不会太早。不过,如果一切按喀穆里之眼的计划进行的话,他倒不用担心,毕竟可以运用护符的力量来强迫和控制任何吸血鬼。

这下伯爵夫人应该后悔跟他分享这些秘密了,阿道弗斯笑道。

当然,现在还必须先隐瞒事实,在与吸血鬼长老们决裂之前,他需要做好充分准备。他并不是因此而憎恨伯爵夫人,只是她对他的宠爱和关心让他想起了母亲的过度监管,这让他感到窒息,让他感到被困住了,被禁锢了。只要想到她,这些感觉就会回来。

现在很快,他将不必担心夫人或其他任何吸血鬼了,他已经获得了纳迦什强大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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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宋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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